戰國basara同人文<平行螞蟻>第三章:<漣漪之章(上)
從軍醫的處所離開的路上,三成依舊一言不發的跟在自己身邊。
從軍醫處走到大郎間,再從大郎間走到庭院,從庭院再走到德川的駐紮地前…
「……」因為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只好一直保持沉默的家康,在即將走到自己的房間前時,終於忍不住了。
「那個,三成,你之後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談嗎?」一開始以為對方只是在想事情,不好打擾,後來又覺得大概是有什麼事要跟他說,但對方一言不發的樣子令他真心不知如何打破這陣寂靜的尷尬,更何況,他們剛剛才剛結束晨練,照以往的模式來說,各自回去梳洗後準時出現在秀吉和半兵衛的軍議處進行早晨的招呼和匯報才是正確的吧?這一直跟著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三成被他這一出聲提醒後,似乎總算是從冥想中回過神來。這個時候其實真的可以看到三成是個情緒表露毫不遮掩的人,這不,從他現在的眼神和反應就可以看的出來他相當吃驚於自己的恍神,那表情還真有點有趣,家康不禁難掩笑意。
說是凶王…其實,不是生活在戰場上的他時,也的的確確只是個單純耿直的人類。
「你笑什麼。」不悅的眼光直直往家康這邊刺過來。
「哎呀,抱歉,只是覺得三成好專心啊,想事情想到走到哪兒都沒注意到呢。」
「哼,反正也正好過來看看你的兵士有沒有怠惰的跡象。」
「哈哈,既然這樣,要看過後再回去嗎?」
「會見秀吉大人的時辰快到了,我要走了。」
「嗯,那一會兒軍議房裡見了,我記得今天大谷君也要一起來嘛。」
「當然,要商討之後攻城的戰略,你可別遲到了。」
「不會的啦…」
三成轉了身,準備往回走時,看到了一名德川的部下正站在側邊的角落簷廊旁,低垂著頭算是對他的致意,但並沒有出聲招呼自己,而是直接面向家康道:「家康大人。」
「忠次,早啊。」家康看到對方,微笑地道早。
「大人,關於那件事…」酒井忠次越過三成,直接就要向家康匯報事情,三成倒是沒什麼反應,但家康卻感覺到有些不妥。
「忠次,稍等一下。」
「……」酒井忠次沒有繼續匯報下去,但他側面看向石田三成的眼神,卻是極為不友善。對方倒也沒作聲,僅是握住了腰間的竹刀,直直地望駐匝口準備離開。
「三成。」
疾行的腳步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這個,謝謝你。」
家康晃了晃手上掛著的包帶,儘管三成背對著他,並沒有看見。
但家康知道三成明白他在指什麼。
「哼。」
用一個音節作為回應後,石田三成再次邁開快速堅定的步伐。
「……」看到三成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酒井忠次一臉不滿地道:「哼,那是什麼態度…」家康皺了皺眉頭道:「忠次,你剛才的態度也不好啊。」
「哼!就是做給他看的!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什麼凶王!那態度活像是把我們德川當成了豐臣的家臣!剛才他要是敢要我向他下跪招呼,就不要怪我不客氣!」酒井忠次往旁邊啐了一口,滿臉都是對於豐臣家的不屑。
對三河兵而言,不論面對的是豐臣,是織田,是伊達,還是別的什麼更有實力的人,在德川面前都是無須畏懼的。為了三河德川家,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決意赴死,就算是戰場上的活傳說-凶王石田,也是一樣。
「-忠次。」家康有點無奈,事實上他了解酒井沒有說出口的話。他明白,他知曉,三河人們對於他選擇議和的決定相當的不理解,從身份上來說,三成根本無法和自己平起平坐,豐臣其實也不比自己高出多少階級…要降於豐臣,對三河兵來說,是多麼的不甘啊。
所以,他才沒有明著面阻止酒井的作為。
「家康大人…您…」
酒井看向了家康,那直勾勾的眼神中流淌著算計的意味。
「-您別忘了,咱們的目的啊。」酒井忠次看到家康的表情,試探著的提醒了對方。
「德川從來,都不會是豐臣的附庸,在下真的不懂,就算您有您的理由,但要咱們降服豐臣,降服石田三成那個只知道斬人的傢伙,這是莫大的-」
「忠次!」
家康怒嚇了一聲,但他沒有看向酒井,而是轉身,拉開自己房間的拉門,背對著他道:「忠次,我有點累了,接下來還有會議要開,有什麼事,會議結束後再說吧。」
「家康大人!」酒井忠次不滿的叫了聲,但隨即嘆了口氣,隔著被關上的拉門道:「屬下知道了…先行告退。」
一片靜謐的房間裡,未點上燭光的暗沉充斥著房內的邊邊角落,初晨的陽光照射進屋內,被自己的身軀擋了個大半,一片陰影洛在塌塌米上。
德川家康看著自己那灰黑的影子。
或許是早起晨練的緣故,他感覺眼睛有些酸澀,按了按眼角,就著紙門滑落在地,疲倦的感覺一擁而上,令他不禁閉上了眼睛。腦海裡,霎時又想起了剛才酒井猶言在耳的話語。
「家康大人…您別忘了,咱們的目的啊。」
「德川從來,都不會是豐臣的附庸,在下真的不懂,就算您有您的理由,但要咱們降服豐臣,降服石田三成那個只知道斬人的傢伙,這是莫大的-」
……我知道。
……我明白。
「……我都懂啊,忠次。」
「我…降服豐臣是…」
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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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裡……?
緩緩的張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倒臥在地。
意識似乎有些不清,搖搖頭試圖讓腦子醒轉些後,抬頭望了一下眼前的景致。
……眼前一片模糊,但大略可以看得出輪廓……一大片的焦土,荒野……?不,有烽煙低低的繚繞,還有數個軍旗錯落倒插著,若是再更凝神感受下,還能隱約聞到火砲的煙硝,以及血腥的鐵鏽味……
我是在……哪個戰場上嗎?是哪一方和誰的戰鬥呢?好像看不到人影……所以……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是贏了?還是輸了?
窸窸簌簌…窸窸簌簌…
這是…什麼聲音啊?
好像…有很多東西…在地上爬…的聲音…
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卻發現地面是一片的漆黑,什麼也看不清楚-
可是,卻能感覺到,腳邊,手掌邊,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正在鑽動著…
爬過手背,爬過腳邊…
是蟲嗎?
還是小動物?
這個細小的觸感,是螞蟻嗎?還是…
窸窸簌簌…窸窸簌簌…
窸窸簌簌…窸窸簌簌…
還在一團混亂之時,忽然,聽到一陣低沉的聲音。
「……所以,你是特意來求和的?」
聲音雖低沉卻有著十足的力道,強而有力的穿透著聽者的耳膜,爬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聲音的來源。意識仍舊十分的不清,腳步也有如掛了千斤重般的不穩,眼前可見的景物也相當模糊……
尤其,那彷若萬頭鑽動的聲音,也依舊不停歇…
儘管,不論怎麼努力睜大眼睛,依舊看不到地面究竟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爬動…
但,卻沒來由的覺得,必須要往那聲音的方向走去。
「……是的。」
另一道聲音傳了出來,是和剛剛那個沉穩有力的聲音同一個方向。
這次這個聲音……好像無比的熟悉……
「喔呀,我對於這個發言倒是有些興趣呢!讓我問問吧,你為何特意過來求和呢?在咱們雙方歷經了這麼多場大大小小的戰役中,一次也不願意表達臣服意願的你,卻在這個時間點隻身一人過來求和……這,可真令人玩味其中意謂呀,是吧?」
第三道聲音……這聲音清斂且悠揚,一字一句都透著滿滿的算計。
喀噠,喀噠。
快到了,繞過那塊大石就可以看見……好多的人影佇立。
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只有那裡似乎正在透著燭火的光亮,隨著風擺動的燭火所照映出的人影,像是在閃爍,又像是在搖動。
窸窸簌簌…窸窸簌簌…
窸窸簌簌…窸窸簌簌…
那聲音依舊不停歇…
「豐臣秀吉,我這次過來求和並無任何意圖,純粹為平息雙方的戰火,以及士兵與人民的和平所求,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豐臣……秀吉?這是……哪一場戰役?
喀噠,喀噠。
啊……可以看見了……有一個高大的人坐著,兩個人站著,一個人半跪著。
「大膽無禮!竟如此直呼秀吉大人的名諱!」
第四個聲音……
清澈,有力,毫不遲疑……
光聽聲音,就仿若能看的見聲音之主如同其聲的純粹坦蕩。
這聲音……很熟悉……非常熟悉……
尤其,對那純粹的忠實感到熟悉,感到懷念……
以及,感到羨慕……
忽然,腳下那種像是不斷有蟲子爬過的躁動感似乎是消失了–
就連那不停歇的躁動聲,也彷彿,瞬間靜止了一般-
眼前的景物仍是模糊的,就連說話的人們也只能看出輪廓……啊,站在邊上的其中一人,那坦蕩聲線的主人走出來了。
刷--!!
「秀吉大人!半兵衛大人!請給予我斬殺此無禮之人的許可!」
那人亮出了腰間的利刀,直直的對準了半跪著的那人。
對自己的主君無禮就要斬殺?這……該說是忠誠?還是做作?
半跪著的那人……抬頭看向拿刀指著他的人。
雖看不清臉面的表情……
「是你啊,豐臣最得力的左右手,在小牧和你交手過好幾次!卻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但,卻可藉由其聲,明白此人無所畏懼,儘管刀尖直指咽喉。
他說到小牧……小牧……是小牧長久手之戰?這麼說他們是……!?
「……」拿著刀的人,沒說話。或許是認為不必回答無用的問題?
「算了,退下吧。既然他特意為求和而來,就不必在此為難他了。」
「……是。」拿著刀的人默默的將刀收起往旁退下,眼神卻……似乎……沒有離開那半跪著的人。
幾句話就令這個忠誠之人退開了?是真正的愚忠吧?
「那麼……讓我聽聽,你特地來求和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我不願意……再看到人民蒙受戰爭的痛苦……我必須……主動結束這一切。」
「唔,這場戰爭我們打了很久了,既然你願意主動過來求和,當然是最好不過!不過,既是你來向我方求和,相信你了解這意味著什麼。」
「……是的。我和我的部下們,皆會聽命於豐臣,為其所用。」
「如此甚好。貴方可是有著號稱戰國最強的部屬,相信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和你的部下都能為豐臣盡心盡力。」
「……理應如此,不念舊怨,甚是感謝。」
「秀吉,你的看法呢?」
「就這麼辦吧,半兵衛。」
「恩,那麼談判協議就到此為止。我和秀吉重整軍備……至於你,我會派個人和你去接收你的部下和領地,結束後來本城回報吧!找誰好呢……」
那人轉過身,看向拔刀的那人道:
「みつなり君,就由你和いえやす君去接收三河的士兵吧,結束後就一起到本城來。」
「是。」
みつなり……
いえやす……
什麼?這是……
那坐著的高大的人站起身,和第三道聲音的主人一同離開,留下了那半跪著的人和那拔刀的人。
「……」
「……」
好一段時間,瀰漫在兩人間的盡是沉默,最後打破這道沉默的,是一只伸出來的手。
「你好,みつなり……全名是什麼?」
「……」瞪著代表友好的手,沉默。
「啊抱歉,我應該先說自己的名字才對!你好,我的名字是とくがわ いえやす。」
「……」沉默,不理會伸出的手,越過對方。
「啊等等……」
「いしだ みつなり。」
「欸?」
「發什麼呆?你的領地,還不快帶路!」轉頭,不快的唸著。
「啊?喔、喔喔!等、等!みつなり!!」
少年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逐漸離去的兩人。
みつなり,三成,石田三成。
いえやす,家康,德川家康。
原來,這是「我」的夢。
「德川家康」的夢。
夢到最懷念的,兩人初識的過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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