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豔陽普照、剛過了六月天的梅雨季節,三河德川的住紮領地內一片忙碌的景象,下至人民上達居城,都有著各自忙碌著的事物。

 

  農田裡,剛剛結束梅雨季節的六月天中,田裡的農作物剛剛經過水露的滋養而漸漸迎向可以收割的季節。但同時,天氣酷熱起來也有一項害處-那就是開始活躍起來的各類蚊蟲,牠們在堪稱農人性命的作物上上竄下跳,讓農人們都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驅除害蟲。

 

  而居城裡,也一樣不得閒-除卻被下派去給忙碌的農作田裡作為幫手的一些部下外,其餘的臣民也各又許多行政要務纏身,不論是關於民生的水利規劃,賦稅徵收,經濟處理,或是在軍務上的協調調動,與他國將領的軍事處理等等。

 

  大夥兒都相當忙碌,然而他們忙碌間也依舊一同掛心著一件事-

 

  「啊啊-忙死了忙死了-喂喂!那邊的讓一讓!」

 

  酒井忠次在長廊上快步的行走著,他正要忙著去處理剛剛外城邊郊區傳來的一些民生糾紛,才剛剛結束了與他國侍者的會面,連午飯也沒來的及吃上幾口,公事又一件接著一件過來,酒井忠次這種時候根本恨不得自己能像本多一樣會飛,這樣至少可以把時間少花一點在趕路上-

 

  不過,像本多那樣巨大的體型就可以不用了吧!

 

  「酒井大人,管帳的利田大人說有些帳務部分需要您做個核對…」一旁的小姓捧著一疊書信快步跟上。

 

  「叫他酉時以後再送到我的書房去!沒看到我忙得要命嗎!」酒井忠次頭也不回的踩著前行的步伐,在前往下一件工作的路上遇到新的工作的問題處理這種事情似乎對他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

 

  「是-還有,酒井大人,軍部倉庫那邊說有一批新的武器送到,想跟您確認武器庫的下放資訊…」

 

  「一樣叫他們酉時再送過來!…不,軍部的部分比較要緊,等我回來就處理!」想到最近才剛剛結束的一場大混戰,武器庫的儲量的確是相當重要,思緒在腦袋裡滾了一圈後酒井快速的做出了回應。

 

  「是的,那個,還有件事-」這時候,小姓的聲音好像有些踟躕。

 

  「還有什麼事啊!?」要說快說!

 

  「那個,豐臣的石田三成與島左近,蒞臨拜訪…」

 

  「叫他們先到我的書…等等,你說誰蒞臨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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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和室裡,躺在床榻上的某人正躲在被褥裡栖栖簌簌外加偷偷摸摸的書寫著什麼,途中似乎遇到了什麼瓶頸,將筆抵在眉間思索了一會,無奈的將筆放下,又在床榻上滾了兩圈,途中還因為不小心動到了腹部的傷口而嘶了一聲-接著像是終於想到了好點子,開心的滾回原本的位置,提起筆準備再次書寫-

 

  然後耳裡就聽到了遠方傳來的聲音,同時還伴隨著許多人快速且巨大的腳步聲迴盪在木製的長廊上,並且有越發接近這裡的趨勢!家康連忙要將手中正在書寫著的東西藏起-

 

  「那個、家康大人說過,如果有什麼要事得要小的先行通報…」

 

  「我要見家康還需要通報?啊?」

 

  「不、不是的!只是…」

 

  「漂亮的小姐姐~別勸了啦,我們家大人就是這樣,別說那些了,要不要跟我去喝杯茶?」

 

  「石田三成!你想做什麼!不經過我酒井忠次的同意就斗膽私自闖入家康大人的寢室…」

 

  「慢著,你想對我家大人做什麼!」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吧!豐臣的走狗!」

 

  ……聽到這段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起的對話,以及那標準熟悉的聲線,讓某人原本準備快速收拾好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愣愣地看向聲音的來處。沒多久-

 

  啪啦!

 

  「德川家康!!!!」-銀髮的凶王大步走進。

 

  「對、對不起!大人!我已經說過一定要先通報您才可以進來,可是…」-驚慌失措間又想要試圖保護和室裡的人的侍女。

 

  「你叫誰走狗!?啊!?有膽子就納命來!」-躍躍欲試的準備抬起充滿攻擊力的長腿的島左近。

 

  「想要見家康大人要先經過我這關!…等等家康大人!您又在做什麼!忠次不是說過養傷期間請不要隨便亂動嗎!?」-原本打算力抗外敵但卻在看清楚門內某人那遮掩的行為後立馬氣急敗壞的開始像老媽子般的指責的酒井忠次。

 

  「……」-不知道是該先跟好久不見的三成和左近打招呼好還是先把自己身後正書寫到一半的紙藏好才好的德川家康。

 

  呱-呱-

 

  窗外的烏鴉嘎嘎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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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滴著冷汗的坐在床鋪上看著眼前那群凶神惡煞的人們,思考了一會後決定還是先乖乖的打聲招呼再說:

 

  「啊,三成,左近,好久不見了。」

 

  「哼!」

 

  石田三成只回了一個乾脆俐落的鼻音,接著就大大方方的在家康床榻前席地而坐,對此舉動家康不自覺的往後邊不著痕跡地稍稍挪了挪…

 

  「拜託,要不是三成大人非要來不可,你以為我想要來這種地方…」

 

  島左近根本是連坐都不打算落坐,直接椅著門板靠著,行為極其的沒有禮數。不過家康倒是不打算多對此說些什麼,他很清楚島左近的眼裡只有三成這個大將,所以他正打算假裝無視那樣無禮的行為…

 

  「島左近!見到家康大人居然不跪拜也不行禮!?別以為有凶王在我酒井忠次就不敢對你-」

 

  不過看來某人並不打算幫著一起無視過去。

 

  「忠次,算了吧。他們畢竟是來看我的,就給個方便吧。」家康坐在床榻上打著圓場,然而酒井忠次都還沒來的及發作,一旁的島左近就說話了:「哈!是三成大人要來,我可沒打算要來,不只我,半兵衛大人和刑部桑也根本沒打算…」

 

  「左近。」

 

  從剛剛到現在總共才說了三句話的石田三成突然發話了,他才說了兩個字就讓島左近瞬間閉嘴。

 

  「……」想發話又不敢發話,左近可真是憋屈,他可耐不下這口氣,最後只有擠出了一句「三成大人,這屋子好窄,我想出去透透氣。」

 

  「嗯。」頭也沒轉,臉也沒抬,默許。

 

  「啊這樣的話,忠次,由你帶路,請左近去喝杯茶吧。」家康笑著試圖讓氣氛輕鬆些,也讓一旁感覺快要爆炸的忠次有事情可做。

 

  「什麼!家康大人!這種無禮的傢伙誰要…」酒井不滿的道。

 

  「哈,才不用!這種地方的茶我才不屑喝!」左近也懶的理會,反正三成都允許了,他直接轉身就往外走,巴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會讓他直犯噁心的地方。

 

  「忠次。」家康抬眼看著酒井忠次,眼裡的意思相當明顯-來者是客,你就別耍性子了,拜託你了。

 

  「……」酒井忠次沉默了一下後,緩緩起身往外走,臨走前還不忘丟下一句「家康大人,您要是再在養傷期間亂來而動到傷口,我忠次保證這一次一定會把書房設在您的房間裡!」

 

  「哈、哈哈,謝謝你了忠次。」家康乾笑著打哈哈,不過,一邊的石田三成並沒有漏掉酒井話語裡的蛛絲馬跡。

 

  「家康。」

 

  低沉又陰暗的語氣莫名的讓家康整個人身子都抖了一下。

 

  「什麼動到傷口,你這傢伙又幹了什麼好事?」

 

  「也、也沒什麼啦!」

 

  「實話。」

 

  「那個,就是因為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太無聊了,所以我就…偷偷跟直政要了一些公文來做…」

 

  家康一手搔抓著頭髮苦笑著解釋,也只有年紀較小的直政他才敢拜託,要是忠次或是康政抑或忠勝,肯定都不會輕易答應他的要求。

 

  而這基本上是個秘密,雖然他覺得忠次早就已經知道了。儘管他都會特別拜託照看的侍女們幫忙看著,如果忠次來了就要趕快通知他好讓他把東西藏起來以免被發現又不好好養傷。

 

  家康看著石田三成那久違的面容,不知怎的有些許的緊張。

 

  在石田三成的面前,彷彿許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完全隱瞞似的,前段時間的小樊城內部間牒作戰,以及這段時間的養傷,讓自己鮮少有這樣與對方對話到直落下風的機會,家康覺得有些不習慣,但也有些…懷念。

 

  ──他居然會用到懷念這個詞。

 

  明明身處在水深火熱的政治舞台,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才是他從幼時起就已經習慣了的生活,不如說那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安心的存在。

 

  認識了石田三成後,對方那梗直又一絲不苟的個性,除了豐臣秀吉以外看不進其他人事物的愚忠,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自我中心,但是一旦知道自己做錯了又會直白的認錯,心思光明磊落的模樣,一開始令他相當不習慣,但時間久了,卻又漸漸的與之熟稔起來。不論是送帶子包紮傷口,還是每日在竹林裡約好的練劍,抑或平日的點滴相處-

 

  在小樊城的間牒作戰時,回想起那段時光,家康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畢竟…在前往小樊城做內應的前一晚,他們才剛因為價值觀念的差異狠狠的吵了一架。

 

  說起來,這應該是他們剛剛吵完架後的第一次正式會面,除卻在小樊城那時傷痕累累的戰場上的話。

 

  「哼,愚蠢。」

 

  面前的人一如既往的那樣直接,絲毫不給自己留任何的情面,家康苦笑了一下。

 

  「抱歉,三成。明明特地來看我,卻讓你見笑了。」

 

  「我說你,再給我擺出那種見了就煩的官腔模式,小心我現在就宰了你!」某人已不耐煩的打算亮刀。

 

  「啊哈哈哈-果然不愧是三成!在你面前根本耍不了帥啊-」

 

  「哼!別廢話了!回答我,你什麼時候要回去本城覆命?」

 

  「啊,果然是被半兵衛拜託來催促的嗎?」

 

  「那還用說!自上次後已過了半個月!」

 

  「呃-這個嘛-」

 

  家康搔了搔頭,眼神暗了暗。隨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緩緩開口道:

 

 

  「如果我說…我不打算回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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